张原没有留在织造署用晚饭,带着穆真真和武陵匆匆赶往豳屏山下的居然草堂,时隔八个月,居然草堂景象大异,因为四方学子慕名前来求学,草堂无法容纳,只有扩建,由家境殷实的罗玄父出银二百两在奔云石左边新建了一个学厅,可容上百名学生听讲,此时夕阳西下,净慈寺的钟声悠悠响起,前一记钟声嗡嗡将尽,后一记钟声堪堪接上,倏忽、空灵,很妙。
黄寓庸先生不在草堂,下午寓庸先生一般不授课,只出题让诸生作文,宽敞的讲学大厅里上百名诸生这时已完成了各自的制艺,正三五成群聚谈辩论,谈天说地、花鸟虫鱼,说什么的都有,张岱与焦润生、罗玄父几人纵论时文,张萼也能找到知己,与几个年轻生员在讲堂一角低声谈笑,看张萼笑得那般猥亵,想必是探讨西湖花船美人的秘密,张萼以前就来过杭州,很有话题可说——
张原去年秋曾在草堂求学,与学堂中二十多位诸生交情都好,范文若编印的张原时文集子流布甚广,而今更挟小三元和痛殴董祖常的名声,自然愈发引人瞩目,一到草堂大厅,那些初次见面的诸生听说这少年书生便是山yīn张原,都是颇为惊讶,没想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张原会动粗打人,打了大名鼎鼎的董其昌的儿子而能若无其事,实在是有本事,而张原交际应酬,八面玲珑,让众人都觉得这年少得志的张原谦和有礼,毫无骄sè,值得一交,纷纷上前自报郡号姓名——
罗玄父大声道:“诸们同学,久闻张介子有过耳不忘之能,一直未曾领教,今日考考他,在场大约有七十多人与张原是第一次见请依次各报郡号姓名,然后看张原能记忆无误否?若有误,就罚张氏三兄弟作东,在座诸位一起到涌金门外的酒楼饮酒尽欢。
张原笑道:“罗兄要考我,那在下就试一试,若有差错等下酒宴上罚我喝酒。”
众人都觉得要一下子记住七十多位陌生人的名字和面目极难·比临场背下一篇八股文还难,但张原既然答应了,一家一起热闹一番,何乐而不为,便依次上前向张原作揖自报郡号姓名,张原一一还礼,七十多人很快报完了郡号姓名——
罗玄父笑着上前道:“考试开始。”踱到一名面sè微黄的生员跟前,挽其那生员的手面向张原,问:“介子兄,这位是谁?”
张原一揖道:“天台陈木叔陈兄。”
陈木叔笑着还礼。
罗玄父又问了七个人,张原辨貌道名,但听得一片啧啧赞叹声显然张原都答对了,张原超强记忆力让在场诸生印象深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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