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江河深处水纹所交织成的半透明长廊。长廊两侧各有房间,但并不多,统共算起来,也才三十个房间。
它像是一条结了三十个果子的树枝,又或是有三十条方足的水蜈蚣——事实上它在现世的表征的确如此。
它就是这样水蜈蚣般的小小的一条,在水底随波逐流,有时会被大鱼吞掉、又被排泄出来,有时又会被水草缠住。
在现世的空间意义里,这处空间并不存在。
正是为了足够隐蔽,它才这样狭窄。空间越大,越不容易抹掉痕迹。
这里是钱塘地宫更下方,钱塘水牢更低处,只有他和越天子知晓的地方——此前的知情者,还要包括一个高政。
此地没有名字,周思训私下也不会给它取代称,因为名字也是一种联系,也能成为被筹算的线条。
它的历史十分久远,最早还要追溯到越太宗文衷在位的时期。当然史书不曾见载,民间也不曾有闻。
它的密钥只在越国皇帝之中传递,它的存在从来是由钱塘水师都督监察。
这么多年过去了,这里三十个房间,从来没有住满过。
花草、法器、铭文,长廊里所有的布置,都是为了抹掉这里的存在痕迹,隔绝卜算。
或者有个更直观的比较——越国皇帝的寝宫,都不及这里隐秘。
酆都若是不计牺牲,有机会查到文景琇晚上用什么姿势睡觉,但不可能知道这里的任何一点信息。
周思训套着一件把头都蒙起来的皮衣,高挑的个儿很有些憋闷,这样做也是为了隔绝因果。他慢慢地往前走,终于在一个房间外停下来。
在这个地方住着的人,都是与现世因果不系的存在。换而言之,他们无法被人和越国联系到一起。
笃笃笃。
周思训敲响了房门。
房间里完全没有声音。
周思训并不介意,只是把手伸进墙壁上突然出现的凹坑里,选了几个方方正正的泥块字,组成一句话——
“张介甫,到你出手的时候了。”
他将这行字放好,便转身离去。
在他离开以后,那扇水晶般的门,才缓缓打开,但也仅止于打开,房间里是白茫茫的一片,在走廊处什么都看不到。
时间仿佛停滞了,久久没有变化发生。
直到——一只干枯瘦长、皱如树皮的手,忽然探将出来,抓在了门框上!
……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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