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塘是越国境内第一大江,仅以名气而论,直追楚国云梦泽。
若将烟波浩渺的云梦泽,比作遥而难及的神女。钱塘江就该是一位击鼓而歌的昂藏大汉,每每于风云之中咆哮、呼喊。
或许越人那纤细底色里的茁壮灵魂,便从此来。
当年高政在陨仙之盟立约时,就曾谦说:“越国无所有,无非钱塘。”
虽是谦词,也大约能见钱塘江在越国的地位。
所以执掌钱塘水师的大都督周思训,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越国军方第一人,官方排序更在越甲甲魁卞凉之上。
高政生前还专为钱塘江写过曲子,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《孤舟寄信》。暮鼓书院季貍这几年编著的《曲乐千秋》,便收录了此曲,评为“越曲第一”。
前些时间越廷为高政立墓,皇帝文景琇亲自扶棺,文武百官,皆往吊唁。墓园之外,花圈成海……吊祭者至今不绝。
在高政下棺那一天,有三千多名文士,自发聚集到钱塘江,在江堤之上共奏此曲,一曲弹罢,悲号者众。高政对钱塘江的感情,对越国这片土地的眷恋,跳跃在每一根琴弦上。
为越国贡献了一生、也建立不朽功业的高政,最后死在钱塘江堤,魂随潮去。人们或许也能从这里寻找安慰,说他死得其所。
很多事情对死者没有意义,但却是生者仅剩的安慰。
云来峰一战已经过去很有一些日子了。
魂魄自五府海、蒙昧雾归来的革蜚,与骄耀南境的武道真人钟离炎,极其突然地展开了一场生死对决,也以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结果,宣告了落幕。
这场本该震动南域、甚至惊闻天下的大战,在楚越两国不曾明言的默契下,并没有传扬太远。
波澜止于越国太庙,惊闻流动在楚国高层之间。
奄奄一息的钟离炎被送回了楚国,而革蜚继续留在越国——大概朝廷直到今天也不知该以什么身份昭示他,便仍然让他留在隐相峰。
只是他不必再装傻了。
楚国好像已经做出了选择。
沉默就是态度。
楚国显然并不愿意成为凰唯真的阻道者。虽有一根名为伍陵的刺,深陷血肉,不能拔除,他们也选择静等时机,静观其变。
不得不说,泱泱大楚能够忍得住高政这样的撩拨,没有立即兴兵伐越——真要出兵扫平区区一个越国,还不能找出理由么?
但楚国就是诡异地缄默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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