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上下打量梅梦的小身板儿,似乎在思量她能撑住几刀不死,“不要过于相信‘同甘共苦’的谎言,那都是骗傻子陪自己吃苦的,只有傻子才会傻愣愣全信。这世上多得是能共苦不能同甘,甜头不给外人尝。”
梅梦脸上笑意一点点收了干净。
“暗示我会被人‘狡兔死,走狗烹’?”
壮汉闻言发出铜铃般嘲笑,越笑越大声,差点笑断气,不雅直拍大腿:“女君啊女君,老夫总算知道为何世上优秀的女君如此多,成功手握大权的却没几个了。人和手握权力的人,那差距比狗和人还要大啊。能让大权在握的人与你畅谈甚欢的,要么是她迁就你,拿你消遣,要么是你对她有用需要拉拢……理由很多很多很多,唯独不会是因为性别。”
“狡兔死,走狗烹,为何不可能?”
壮汉只是提醒梅梦不要过于相信她主上。
梅梦想做什么,壮汉很清楚,主上也很清楚,但清楚不意味着彻底信任,以前信任不代表着以后也一如既往信任。人是会变的,特别是手握权力的人,甚至会变成怪物!
梅梦似乎天真以为这份信任不会变。
也以为她与主上有着相同的性别,相同的遭遇,二人会从始至终互相体谅,这种体谅会也会让那位主上对她报以信任:“郑乔有句话说得对,从生到死唯有自己而已!”
唯有自己才会绝对信任自己。
也唯有自己才会永远忠诚自己。
与其将变革的希望寄托于另外一个人,希望对方与自己志同道合,始终如一,还不如将这份希望寄托于自身。将一切力量捏在手中,将定制规则的主动权揽在怀里——
“主动让渡权力不啻于将刀子递给别人,刀子捅不捅到身上全看握刀人的良心。”壮汉摸了摸有些蜷曲的茂密胡须,嘀咕道,“老夫活了这把年纪,没见几人这么干。”
这么干的,无一例外没好下场。
梅梦静默了良久。
长叹道:“我又何尝不知道?”
但是她没有选择啊。
她不收敛锋芒去辅助主上,而是独立自己干,且不说白手起家难度有多大,她一个普通女子如何招贤纳士迈出第一步?她是世家女子,但她不是男子,家族如何会帮她?
或者篡主上基业,摘现成的桃子,这么做她是得益了,但也留下恶名,对后人而言不仅不是助力,反而是阻碍,防范只会更严!
梅梦没得选。
她也只能信任主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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