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即便如此,张行也有些一言难尽,他指着地上摊着的几位大员酝酿了很久,才看向了一直没有吭声,但却被所有人偷看了无数次的皇后:“殿下,恕在下直言,朝廷里、地方上全都是这种人,怎么能搞的好政治?”
皇后沉默一时,许久方欲开口。
但也就是此时,一人忽然从皇后侧后方的角门转入,在守着那个门的小周惊愕之中从容做答:“张三郎,中宫殿下十数载未曾干预政事,你又这般嘲讽,是不是弄错了人?”
张行冷冷盯着来人,身上刚刚放下的真气复又重新流出,如临大敌,弄得大堂上温度骤降。
那人丝毫不慌,也没有半点真气流露,只是走到皇后身侧,从容以手指向了自己:“咱们凭良心讲,这天下乱到眼下,我张世昭都比皇后要多担几分责的。”
张行哑然失笑。
“别断我的腿了,我只是个奇经层面的废物,而且多少是南衙相公,位置挺尊贵的。”那人继续走到皇后侧前,挡在了皇后与张行之间,这才拢手驻足。“而且年纪也大了。”
“把外面打折腿的人,全都扯到堂前。”张行点点头,回头吩咐了一句,然后扔下手中弯刀,却又向前两步,平静握住对方双手。“张公教导的是,但不免妄自菲薄,因为人尽皆知,天下之事真要论罪,首先还是要怪罪于皇帝,皆是那位圣人视天下为儿戏,杀黎庶如除野草,以至于人心沮丧,关西瓦解、他处土崩……至于皇后与张公,不过是居于昏君之侧,按大魏律法当做株连而已。”
张世昭感受着对方手上传入的丝丝寒气,从容反问:“所以张三郎要杀我们吗?”
“非也。”张行摇头以对。“只是想告诉张公,当其位受其责,昔日借昏君而得享富贵,便该晓得,有朝一日,因此而被践踏如粪土,也是理所当然……杀不杀是一回事,可路是你们自家选的,不该怨天尤人,惹人笑话。”
张世昭笑了笑:“我要是答你这话,万一将来侥幸到了江都,怕也是活不下去的。”
张行也笑。
而张世昭忽然又开口:“土崩瓦解,确系如此,但欲安天下,难道要倚仗这些乌合之众?张三郎,恕我直言,今日潮起,他们自然个个雄勃,明日潮落,他们未必有地上这几位妥当……你信也不信?”
“我信。”张行连连颔首。“而且何止是他们,便是我遇到潮落,又如何能维持体面?所以张公,在下受教了,就不嘲讽这几位了,省得你说我得势便猖狂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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