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明明低着头,高潜却依旧能看到那满脸写着不情愿。
许是在屋外雨点声与炉内木柴声的掩盖下,她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。
高潜静静瞧着,唇边笑意越来越深。
忽然,蹲在地上的两人一并瞧过来,骤然见到他,愣了愣,一个没好气瞪着他,一个手往衣服上蹭了蹭,忙着过来扶他。
高潜轻咳两声:“那个……还没好?”
还没好?
当这是你的司膳司呢?
梁婠咬牙忍了忍,低下头不想跟他说话。
握刀的手使了十足的力气。
高潜走近两步,指着她的手皱了皱眉:“你的手,这是……”
梁婠停下,看一眼手背上又痒又红的印子,抬头解释:“薯蓣就是这样,沾了它的汁液就会起疹子,待一会儿收拾完,用水冲洗一下就好了。”
高潜站在一边沉默瞧着,钱铭重新打来清水,果真如她所说。
不知怎地,他忽然想起白日里那个同乐馆的女子,一脸羡慕地对她说,你的郎君对你真好。
其实,不好的,一点儿也不好。
可惜的是,等他明白什么叫对她好的时候,一切都太迟了……
明明他是最有机会的人,结果却变成了最不可能的那一个。
高潜缓缓吸了口气,仰了仰头。
梁婠拿小碗的手微微一顿,将薯蓣碎丁悉数倒进釜里。
等粟粥熬好,芋头也熟了。
雨夜里,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粥,两串加了香料的烤芋,闻着竟也香喷喷的。
“吃吧。”
梁婠在高潜对面坐下,单手支着脑袋。
“好。”
高潜目光落在眼前的粥碗上,余光却悄悄打量对面一脸困倦、没精打采的人。
初时,她还跟他说什么合安夫人陆颖的姘夫孙良平,据她了解广平王妃娄云楚对他恨之入骨,陆颖死后,更是寻机各种打压报复,那孙良平虽是个卑鄙小人,却也有点儿作用……
她一边说着,一边打着呵欠。
不等他把一碗粥用完,对面的人侧着脸趴在案几上,呼吸声渐趋轻缓。
但凡同他在一起,也只有睡着,才是她最温柔的时候。
高潜放下汤匙,再无顾忌,凝起眸静静看她。
直到梁婠彻底睡熟,他才起身将人抱到上床榻,然后撩起衣摆坐在床前的脚踏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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