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党以‘三不足’为论,而旧党以‘祖宗之法不可变’为论,两边各竖一帜,使相互无法妥协,演变为党争。”
王安石闻言不语。
其实他这些年身在江宁也想过,青苗法并非是旧党阻扰所至,也是地方官员执行他的意图中出现的偏差。王安石素来有‘民不可与虑始,而可与乐成’的主张,但是不是这主张失去了改良青苗法弊端的机会?
这一切是不是他执拗所至?
他年纪越发老迈了,在很多立场上也开始怀疑自己,到底当初到底是不是对的。
王安石缓缓长叹,徐徐闭上眼道:“度之,熙宁之事老夫之对错功过,不可一时一世论之,你今日来是专门来指责老夫的吗?”
“我知道你夺取了凉州,又在平夏城取得胜绩,故特来指老夫不如你吗?”
章越坦然道:“荆公误会了在下了。没有熙宁之变法,怎有元丰之成就。”
“今日章某来此一是谢荆公你,二是告诉丞相,章某拜相五年所为一切,正是为了保住熙宁变法的心血。”
王安石猛地眼神一厉道:“你?”
章越坦然正对王安石的目光。
理工科都是倾向于单相反馈。就比如数学一般精美。我证明了一加一等于二,就不会变了。
但人文科学则是双相反馈。主观影响了客观,客观又反馈至主观,令主观又发生了变化。
而在王安石变法下,以青苗法为例在执行过程中出现了严重偏差。
王安石不去解决和干预,修补理论上的不善,却将一切问题都理解为执行力不足,也就是旧党的反对,以强硬的态度压下,反而使这种负反馈没有消除,一直积压在那,不断放大。
就好比预测到一年后会有股灾,一旦所有人达成了共识。
那么这个股绝不会在一年后发生,而是立即发生,百姓会立即恐慌性抛售,人心会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。
现在新旧两党已经陷入一种状态,那就是自证陷阱,大家都在极力解释反驳,然后不断被曲解,导致彼此立场极端化。
以后必然不存在什么理性讨论政治分歧,只有政治斗争可言。
这种负反馈最后会积累致官员和百姓更厌恶新法,以后必然导致了青苗法以至于新法的废除。
这就是你不主动改变,就只能被动的改变。
但是章越这个道理,对王安石的难以接受,甚至对程颐的理学而言也是这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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