官家怒气稍稍敛去,但章越却道:“臣冒死进谏,陛下所要若是一名不行使封驳之权的知制诰,那倒不如罢之不设。但陛下若因宋敏求,苏颂,李大临累格任命而罢之,臣以为……以为此实为因噎废食!”
官家眉头已深深皱起。
“陛下,臣料想肯定是有官员这么劝陛下,如今正值变法之际,需要朝纲独断,封驳之制虽是好典章,但却害了陛下的威福,必须收回去。等日后制度已成,法威已立,如此再设知制诰,恢复封驳的制度。”
“陛下虽听其意,但未必从其论,故而命臣的老师为知制诰,是因制度之事废其易,守其则难也。”
官家对章越道:“章卿,今已非当初,此番话朕早就听厌,还记得当初王安石初拜翰林学士,卿所言足食,足兵,足信以治国安邦,但朕如今所为的,不正是以变法,求富国强兵吗?那变了又如何?”
章越道:“陛下所言极是,臣亦是深以为然。但变也有急变与缓变,疾风骤雨是变,日拱一卒也是变,士庶认识到朝廷用心天下的苦心也需潜移默化,同时人心之事用急易反。”
“知制诰封驳词头之事,从仁宗皇帝到如今已是几十年了,天下官员士庶皆以为是好典章,但如今骤因三舍人之事罢之,一时之间人心难以理解,过刚则断,过勐则折。这并非是治理天下的良法!”
官家听到这里道:“章卿的意思是让朕循序渐进,徐徐图之?”
章越见官家怒色收止,仍谨慎地道:“是,法应当变,但变之当如藕一般,一段接着一段,好似春雨润物于无声。”
说白了,搞政治又不是量子力学,不能一下子东,一下子西,必须有一个连续性在里面。
官家道:“难矣,所以说朕要变这法,此流俗也要顾及么?”
章越则道:“若无流俗,仅凭仁宗皇帝的一条遗命,陛下又怎有今日呢?”
官家闻言脸色一白。
官家于殿中踱步片刻思索了一番,最后对章越道:“好,朕便从善如流了,不再授李定御史之职。”
章越大喜,没料到苏颂,宋敏求,李大临三人罢官都办不到的事,都给自己办下来了。
章越感到了什么是官家对自己的信任,但他也同时感觉到隐隐有一等的危机感。
什么是伴君如伴虎,随着官家权位日益稳固,近来又有如吕惠卿,曾布等人侍从左右,渐渐有了自己的决策团队,连王安石的依赖程度都已不如从前。
那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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