众人散后,老头到堆木材的场子里转转,他是来为自己百年之后睡一乘好棺椁来选料的,眼下他相中了结实的槠木,并用手在槠木筒子的一头拍了几下,仿佛怀疑他不够结实,或者担心它被白蚁蛀了。拍了几下之后,他的胸心坦然了。走出场子,拐过几条巷子,就走近了村西头那一幢明清款式的瓦房,那就是他的家。
华条新和齐思思正在西边厢房里亲热,忽然听见脚步声,华条新轻轻撩开窗帘朝外瞅,是父亲回来了,他便打开门迎上去说,爸,你从哪儿来?有什么事只要你吩咐,哪要你亲自劳驾?
老头“嘘”一声,打断他的话,看样子老头窝了一肚子火。他对华条新和有夫之妇齐思思鬼混本来就不满意,刚才又见齐思思的丈夫找来了,感觉这个麻烦惹得并不光彩,要不是华家庄的人都看在他老头的面子上而护着华条新,马力会打到家里来。
考虑到这个利害关系,老头劈头盖脸地训他,华条新,你有没有一点出息?你哪一点比人家差?凭什么要抢人家半大嫂当媳妇?告诉你刚才齐思思的丈夫找来了,要不是村里人拦住,他会找你算账的,还有可能把我们家打个稀巴烂。
老头声色俱厉,边说边拍桌子,你太没有出息了,难道你就只有能力找一个半大嫂?幸亏你妈死得早,要是活着也会被你气死。
华条新本想分辩说他就是喜欢齐思思,并不在乎她是不是半大嫂,但是见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,他只能屏声静气,不敢吭声。这些对于他来说非常刺耳的话都被房里的齐思思听见了,她受不了,找到一支铅笔在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,就悄没声儿地打开后门走了。本来可以从前门走的,她不想见到对她如此歧视的华条新的父亲。
老头训斥儿子,目的是让齐思思听见,他边说边在堂屋里打转儿,还偏过头朝西边厢房里看,没有看见什么,他以为齐思思还在里面,只是避着他罢了。
当然老头还暗里想:这番话是不是说过头了?是不是对年轻人太过于严厉,包括对齐思思。他甚至忆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暗恋过一个颇有姿色的有夫之妇,只不过没有越轨,现在儿子华条新无疑把自己年轻时没有实现的企图变成了现实。这会儿,老头坐下来漫无边际地想着过去……
忽然他听到走进西边厢房的华条新在叫,思思,你到哪儿去了?老头从座位上站起来,赶到那边去,见后门敞开,华条新在门外张望,他迸出一句话,齐思思走了好,唯愿她再不来了。只要他不再缠着你,我愿意给她作个长揖。
爸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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