伍照昌看着面前这个万里南赴、苦心教孙的中山燕文,一时也惘然。
每个人都年轻过,每个人都需要经历来成长,但成长的代价,不是谁都能承受。也不是谁都有机会汲取教训,爬起来再往前。
“父母之爱子,则为之计深远,我也是为人父母,为人祖父,伱的心情,我能理解。”
他在天子亲赐的安国战甲下,掩盖寂寞的心情:“当年你第三个儿子、也是最后一个儿子战死沙场,你痛饮烈酒,提矛北去,一人独行,深入边荒。所有人都以为你会死在那里。但你活着回来了,还立下了边荒八千里碑,至今是真人极限的武勋。”
“我虽不曾公开言及,心里是认可你的。”
“如今你中山燕文登临绝巅,你的人情也很够分量。”
他抬起眼睛:“可是我不能答应你。一个龙伯机的确不算什么,哪怕他此生怀恨,搅风搅雨,也无伤大雅。但没有任何势力能在楚国的刑刀下救人,这一点很重要。”
中山燕文完全听得懂这种表达。
楚国誓灭南斗,你荆国出来保人,想保谁就保谁,难道荆国大于楚国?
他知道中山渭孙也听得懂。他并没有去看自己的这个嫡孙,但观察着这不省心的孩子的一切。
看着中山渭孙颤抖着嘴唇,眼神惶惑,几乎要开口说算了!但没有说出来。
中山燕文决定继续加注。
但就在此时,远空忽然传来一个声音——
“安国公!当然没有任何势力能在楚国的刑刀下救人,但区区一个神临境的龙伯机,也不见得立即就要刑杀。”
随声音倏然而至的,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,他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:“何妨收押在监,以待明秋呢?”
伍照昌淡淡地看过去:“倒是本帅孤陋寡闻了!这龙伯机究竟是何等人物,竟还惊动宋天师?”
此刻之来者,正是景国东天师宋淮。
一位比中山燕文更具分量的大人物!
他并未遮掩来意,而且表达得很明白——楚国自为其事,该灭宗灭宗,该杀人杀人,什么大宗之主、南斗六真,尽可屠戮。大可以把如龙伯机一类的弟子关押起来,留待后续处置。
这样谁也说不出楚国为他方避刀的话来。
待到明年秋日,或者别的什么时候,等此事淡化了影响,他和中山燕文再加付一些条件,接龙伯机出狱。如此波澜不惊,兼顾多方,确实是妥当的策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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